荔欢

哎这一集有点虐啊。其实我不太愿意接触医院相关的现实的一些问题，但还是要写一些……我就想写写纯爱故事啊怎么这么难呢？？？！前文戳tag！那个啥求红心♥️和推手呀！来和我聊天！！！！！



（四）

赵启平是被一个电话叫走的，315国道出了场大型车祸，医院人手不够，赵启平问了下情况太阳穴就突突的开始跳了。他用脚指甲想都知道急诊室现在的情况，不，是整个门诊大厅。

“老谭你不要急，这里限速。”

谭宗明难得亲自开车，他喜欢跑车但是从不开出门，车就像另一个爱人，有的时候看着都觉得爽，睡不睡倒是无所谓。谭宗明心里有数，脚下却踩的很重。他知道其实几分钟几秒钟差不了多少，但他也后怕，怕遇到万一。

赵启平心里更怕。人常说做医生的对生死之事看的最多，到后来只会越来越淡漠。但是赵启平不是这样的人，他把使命感看的十分重要，做医生这行就是看一个责任和使命。

说的功利点，现实点，其实医生不是救命人，而是续命人。命这种东西，很早以前都决定好了，医生能做的仅仅是尽人事，最后还是听天命。上天从来不是公平的。人的性命，都取决于自己。上天给了贫穷的人，富贵的人，同样的生命，但是却没有给他们同样的决定命运的权利和机会。

赵启平记得每一个在他手上离开的病人，从全国各地来的，连夜排队挂专家门诊，骨癌必须切除小腿的芭蕾舞演员，关节里长了瘤的学生，身体已经坚持不住继续试药却坚持要留在试药组的农村女孩，他们的生命都是赵启平极力想挽救却徒劳无功的水。从他根本无法控制的缝隙里流走。

前辈们一直教育他说他不能太感性，不能投入太多情感，要去接受不能改变的事实。然而他做不到，他忘不了。午夜梦回，他也曾挣扎在自责和无奈的深渊，早晨醒来都是窒息的乏力。

赵启平走的匆忙，谭宗明发现他手机忘在副驾驶座上才又调头追进了医院。医院的大厅一片混乱，谭宗明左右找不到人询问一圈才知道赵启平已经进了手术室。

苹果的内置手机铃声突然响起了，谭宗明看见了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他没有犹豫就接了起来，对面非常安静，而他身边很吵耳朵里全是杂音听不清什么，隐隐约约听见平稳的男中音在讲什么，

“启平在动手术，我是他朋友，他结束了我让他再打给你。”

启平，鬼使神差的，谭宗明用了这么个称呼，他自己被吓出了一身冷汗。他在渴望，他的心里在偷偷的打鼓，他知道，先走出那一步的人总是输的，所以他又小心翼翼，他不愿意走出那个圆，无声的，界限分明的圆。

到最后他和赵启平的距离，变成了他和启平的距离，差了一个字。

而这个时候手术室的灯熄灭了，人是被盖着白布推出来的。然后悲伤和哀恸就像山风灌满了整个走廊。谭宗明特别害怕赵启平从侧门里走出来。

怕什么来什么，赵启平已经换下了手术服，他穿着有些褶皱的白大褂睁着双疲惫而悲伤的眼。谭宗明看不得这样的眼睛。

赵启平走到死者面前鞠了一躬。然后呢，谭宗明站了起来就看见一个悲伤到五官扭曲的人踹了赵启平一脚。

“无能！”

这一脚踹在赵启平的小腿上，谭宗明快步走过去扶住了赵启平，而其他家属和医护人员赶紧拉开哪个人和赵启平，将要失控的场面被稳定下来，接下来是无休止的悲伤的伤口愈合的过程。

赵启平锁紧了眉头，小腿的疼痛都像是刻在他心上的，而那句无能，是刻在他脑子里的。他抬头看了眼本来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谭宗明，疲惫的发出几个自己也听不懂的音节。

肋骨断裂插进心脏，其实推进去就没有用了，赵启平硬撑了两个钟头，还是没能救活。

无能，确实是无能。

谭宗明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他向旁边的医生护士表示了下自己是赵启平的朋友就扶着他去医院的办公楼的长廊里休息了。赵启平腿里恢复了些力气就坚持着自己走路，一瘸一拐的。谭宗明还是什么都没说，他轻轻的拍拍赵启平的背。

“启平，不要钻牛角，你尽力了，很多东西是没有办法的，这点你应该最清楚。”

赵启平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他抬头看着天花板，眨了眨眼又把泪水逼回眼眶里，然后是沉重的叹息。“老谭，其实我不是个适合做医生的人。我太感性，最见不得生离死别。”

“启平，你已经是最好的医生了。”

“你有良知，你负责任，这就是最好的医生。”

谭宗明半蹲在赵启平面前，保持着仰视的姿势，拍了拍赵启平的肩。他希望赵启平永远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赵启平，能够放开手，没有顾虑的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赵启平沉默着，他盯着谭宗明，这个人好像一直都在他的生活之外，但是却能每次出现在他的软肋上。一点一点的温暖他那些漏洞的，结冰的，破碎的，执拗的地方。

“老谭，我没事的，没事。”

谭宗明轻轻的笑起来，他抿着嘴唇，笑的很温柔，很好看。赵启平没有意识到自己一直盯着他，为什么谭宗明这么顺眼呢？

“你腿怎么样。”

“谁是医生啊这里？顶多青一块，不碍事的。”

“那就好，我就是来跑腿送个手机的。”谭宗明站起身，又换回了平常的语气。

赵启平感谢他，感谢他没有特别照顾他或者是安慰他，那样他受不了。他希望就这么若无其事的，接纳他，还像原来一样。

感谢这个眼睛像太阳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