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

危楼高百尺

我也没想到电脑坏了这样狗血的事会发生在我身上……
稍微存个头,晚上回来改了发吧……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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丙辰年的辰光,小姑娘从家里头一遭跑出去。教会学校也好,家庭老师也好,她都统统不要了。


她裹着领口掐出白貂绒的短袄,下面是鹅黄锦缎的半裙,脚上蹬一双翻口鹿皮短靴,牛筋底踩在上海冻结的石板地上发不出声响。


她和司机说,等一等,我要在这里等个同学,她家里再没人送了她了,你先回去,不要让她看见你。老实的苏北人喏喏的吐出一句,大小姐,先生是要我看你走进校门的呀,你这个样子我怎么做人了呢。


小姑娘杏眼一瞪,蹬圆了好大的阵仗,难不成好端端的我还要跑了?在说到逃跑的时候,小姑娘顿了顿,声音颤了颤又硬生生给掰回来。司机不敢直接看她,嗳嗳的应了两声,老爷车也就缓缓开走。


要到哪里去呢?小姑娘看了看前后的路。再走一些些就是她们的教会学校,女学生是上海滩的新潮,女老师是上海滩的暗礁。艺术,文学,数学,教室里像沉默的沙龙,少了什么,少了中国。小姑娘往右看,渡口和火车站。她要出逃了,她真的要出逃吗?


她在逃什么呢,逃出生天。她是气,气她爸爸把她锁在了中国,她知道了巴黎,伦勃朗画里的蕾丝领子一样的地方。而她被锁在了倪云林的江边亭,周身是石灰色的荒流孤勇。她是热,是火,是愤怒,是撞碎一切寂寞的勇气啊!


她才十六岁,离什么王公子的远的很,说媒定亲的旧俗是必须要破的,这都是什么年代了!三民主义!爱情,她只敢小声讲的事,带着红晕和嘴角一颗痣的事。她摸了摸右边卡的金蝴蝶发卡。


小姑娘咬了咬牙要往火车站去了。她没有带厚的外套,寒风剐在脸上是刺疼的。她身上什么也没有,除了一个手包。珍珠扣手包里有几百外币和一把小巧的藏刀,她同自己讲,我什么也不怕。


到了月台上她才知道怕了。走来走去都是穿着褐色军装的人,城头天天变换大王旗,她什么也看不出,只觉得军装不是好东西。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一班火车自她身侧呼啸而过,她像被什么巨大的力量推挤拉扯。


然后一只手伸过来扣住了她的手腕。男人的手,力道大。不像爸爸的手,爸爸的手是温暖的橡木,这个人的手像是砚石,有厚厚的茧和磨平的沟壑。那只手把她扯出了风的漩涡,又好像把她带去了另一个漩涡。


“你不知道不能站的离站台那么近的吗?”


粗重的声音。那不是纯粹的男人,是个少年人。老成的嘴唇,尚有稚气的双眼,个子没比她高多少。浓厚缭乱的头发随风竖着,帽子夹在肩章底下,草绿军装,她讨厌的军装。


她挣开他的手,从没有人这么凶她。委屈,她委屈了。她以为她的怒火让她足够坚硬,可她其实还是柔软的,内里崩塌瘫软的,委屈像新月一样阵阵的绞痛她的心脏。她恨啊恨自己的懦弱。


爸爸坐在花园长椅上叹气的背影,妈妈天天喝可以苦一屋子的汤药还好不了的咳嗽,她不应该离开他们啊他们是网,护住她,挡不住她的疼痛却能让她依恋,她已经想念他们了。


她痛哭起来。泪水连续不断,肆意成河。少年人无所适从的垂着手,“我熟识你,明镜。”


小姑娘哭的天崩地裂,“我不认识什么明镜!”


她的弟弟,一个小个子,留贴着头皮的西瓜头,从不知道哪里窜出来,跳起来一拳打在了少年郎的脸上,“你他妈欺负我姐姐。”少年郎踉跄一下肉拳头打在鼻梁骨上,鲜血涌成两道。


小姑娘劈手打在小个子的头上,“哪里学会骂人的!小赤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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