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

楼诚 夜话 老鸟


明楼没怎么养过动物,他到了瑞士的时候买了只鸟。他第一次养鸟,是七八岁的时候养一对相思鸟。


黄金的羽翼,鲜翠的翎,滴血似的喙。婉转啭啾,远远听起来,有些十里洋场的喧嚣漠然。上海的鸟,啼起来都有些繁华,有些落寞,有些无奈。鸟,在哪里都是一样的,旧时王谢,寻常百姓。


相思鸟没挨过那个冬天,一只走了以后,另一只绝食跟着去了。明楼和明镜跪在后院的冻土上掘开干裂的土埋下第一份天真。厚厚的棉衣挽到腕口,明楼厚实的手冻的发红,明镜的唇冻的发白。


“嗳,你们两个,赶紧跑进来呀,要落雪啦。”


姐弟俩对视了一眼,起身看向远方的山丘。常绿的南方在冬日里,是苍茫一片的深邃。丘峦沉默,姐弟此刻不会知晓,他们要在以后的很多个冬日这样送走很多鸟很多人,看雪落平原寂无声,看两鬓霜白泪痕深。


直到最后一份天真。


瑞士的鸟,是只老鸟。少吃少喝,默不作声,偶尔睁眼,睥睨众生。明楼绕着金丝笼子走了几圈,眼尾含笑。伦敦北的英语,科隆的德语。叼着长杆鎏金烟斗的女人,很干脆的拎给他笼子,零钱躺进抽屉里叮当响后寂然无声。


一只老鸟,毛色葱茏,眼珠浑浊。一个中年男人,颜色葱茏,毛发浑浊。


明楼不费心在阳台挂起一只邻里和睦的鸟。等他的相思鸟从北国飞回。


从阿尔卑斯山脉的白纱等到莱茵河的春流。他的青年,两鬓沾上鹅黄的新芽。他的眉毛,挂起白绒柳絮。他去拥抱熟悉到闭着眼可以精准啄到蝴蝶骨下三寸浅痣的身体。他去亲吻每夜都虔诚描摹的面庞。他在柔软的口腔里,索要每一寸高远的思念,渴求每一缕亲密的依恋。


一个主导者,愿意用无关人格的谦卑姿态去,思恋。


明楼不同意爱情是原本卑微的,尘埃开不出铿锵的花。真正的爱情是谦卑的吻,高傲的唇,低垂的眼。


如果他是鸟,他会激昂的啼鸣。就像他前半生一样的浴血。是青年赋予了战斗的意义。一个原因,一个明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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