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

<楼诚>看

 

 

明楼想象过自己老了会是什么样子,从肝脏开始,苔藓一点点从血管开始生长,齿轮咬合的地方开始出现松动,零件失灵,五感漫漫丧失,心脏的搏动缓慢的像昼夜沉沦。大量的阿司匹林溶在白开水里,涌起的气泡就像他混沌又光明的生命。

 

在每一个普通的早晨,他比晨光醒得早。雾或者光从窗帘缝里探进来,他睁开眼,感到记忆随着黑暗慢慢地流走,银色的长河奔流不息向前不止,那些不可能被抓住的情感都从指缝间流逝,他站在河岸上湿漉漉的举着手臂。然后耳朵苏醒,房子里一片寂静,明诚下楼的声音轻巧缓慢,绒拖鞋敲木台阶还是会砸出些有节奏的闷响,他在这机械重复的闷响里又缓缓地眯上眼。

 

他渐渐意识到,路越走越窄,但是明诚始终是明诚。

 

一个人的生命都由及部分组成呢,明楼往回看。他的家里人,爹爹姆妈,阿姊。西山门前的老宅子,夏天多雨的时候屋顶漏水,爹爹支一根长竹竿架在悬梁上,下面吊一个木桶,明楼住那件屋子,和明镜分上下铺睡,他挑了高的一层,七八岁的小孩子,天不怕地不怕,聒噪又闹腾,趴在床上拿上课用的竹尺去捅,木桶里装着水,晃晃悠悠,引得明镜气急败坏踮起脚扯他的裤腿。父母说了什么,姐姐说了什么,他都不记得了,只是再一次从那个头发短剌剌的小男孩的眼里,看了一遍他过去的明家。

 

小男孩子的眼睛是细小又灵活的,时间很慢很长,在对成长的无畏和盼望里,那双眼睛急不可耐。旧相册还是张张翻过去,边边角角全都翘起又泛黄,只有纯真和无畏会一直刻在他的骨血里。

 

明家给了他理想和纯真,也给了他一种可能,去选择一个乌托邦。在距离童年的苏州很远的未来,他会踏上驶向四方的夜航船,好像驶向每个童年的苏州。他的每一步都走得坚定又温柔,好像从来不曾经历过风刀剑雨的打击和摧折,他清楚自己将面对什么,将走向什么,却从不舍弃他骄傲的耐心与温柔。

 

时钟开始响了,明诚推开他们的门悉悉索索的准备着他要换的衣服,刷牙用具和洗脸水已经放好。昨晚他刮胡子,对着镜子看见了白茬,心下仍旧平静,只是今早,还是没有忍住捉住了把白衬衣摆在他床头的那只手。

 

“阿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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