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

【楼诚】无词歌•还乡

永不疲惫的熊

突发向睡前伪童话,观儿童阅览室有感,内容低幼奇葩,作者终于有时间考据复健。整个系列都送给版聊小队~希望中酒中美满担当越来越好!山山文力担当越来越好!无声姑娘攻克英语越来越好!版聊小队越来越壮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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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9年的冬天是兄弟两个回到上海的第一个冬天。上海的冬天是什么样的,一把剔骨刀,贴着汗毛孔剐开皮肉,停在表皮层,不见血光的冰冷;一只注射器,打到骨头缝里的湿寒,血管都变成弯曲的钢针。


明楼到新政府上任的消息还没有传开,这里的传开特指的是明家大姐还不知道。他们在大姐眼皮子底下住在离新政府办公厅不远的酒店,有两个卧房的套间。房间是秘书处定的,没有用他们两个的名字,账记在了新政府名下。


头一天夜里明诚细细的查了一遍房间里的陈设。套房摆设雅致,房间床头有仿真度极高的腊梅,小客厅挂着一副临摹的《野餐》,他也临摹过这幅作品,甚至还正儿八经的揣摩莫奈的签名。真皮沙发的左侧有一只老式收音机,机身是旧的,但是擦的很干净。明诚弯腰从左胸掏出袖珍型工具包,修长的手指绕到机身背后轻巧的拆了外壳。


收音机没有问题,画也没有问题,墙壁结实,隔音效果不错。明诚想起来他把明楼晾在了一边,而后者已经自己脱掉衣服开始处理他们的行李。他们的行李很多,几大箱的东西,所有的箱子都有暗格,海关虽然明面上不会查明楼的东西但是装了船情况他们就都不知道了。暗格里都是西药,每个箱子里都不多,但是汇总起来,抵得上五十根小黄鱼。


他们刚刚回到上海,情况没有摸清楚,但是箱子里的货必须在今晚发出去。特科安排给眼镜蛇的人明楼都没有摸过底,于是首先选择之前有过合作的夜莺。


明楼细细的检查每一个暗格,没有被打开过的痕迹,随后找出了够他们换洗的两三套衣服。其他的箱子都封了起来。既然回来了,大姐总会知道,何况这是在上海,眼睛可以穿透墙壁的地方。


明诚坐在沙发上,入神的看明楼屈膝半蹲在地上扣箱子,唇角勾出一些笑容。兄长戴着金丝边的平光镜,西服贴身,皮鞋锃亮。他们回到了上海,可是谁都不是原来的样子了,他开始用头油,梳三七分,哥哥开始戴镜片见血封喉的眼镜。


而明楼平静的面容,除了好看的皱纹和无法逃离的眼袋,与多年以前的神情别无二致。落地台灯打在这个男人的侧脸,线条温和流畅,少年时代的锋利被中年的风姿打磨成珠玉之光,原来真的有人的面庞是美神的一件杰作。


有人的眼就注定会是另一个人的救赎与枷锁,注定会是另一个人的指引与依靠。明诚想到那个雪夜他们在昏暗的花店猝不及防的相见,迫不得已的坦诚,出乎意料的震惊与狂喜。明楼卸掉他颤抖的手枪,扑开他压在他身上,花店的顶灯在他原本站立的地方炸裂,他的头颅剧烈的撞倒墙侧的瓷花瓶,带有水珠的黄玫瑰落了兄长一身。壮烈的铺陈,迎来光明前晦暗的前奏。


在那一刻,他发现自己是无从选择的,除了站在明楼的身边。他愿意做一片孤海上唯一的掌灯人,终身守候一座灯塔,在每个暴风雨的夜晚,执长绳拉起顶灯,捧着《列传》大声朗读,然后在航海日记上写下与昨日重复的一笔。他的灯塔,他的选择,他的归。


明楼察觉到他闲散的目光,从容的笑起来,走过去,低头凑近他,“明秘书长什么时候这么闲的,不晓得要帮长官分担的?”


明诚笑一声,歪歪头不躲开明楼吐出的热气反而把暧昧的距离拉的更近,明楼身上烟草沉香的气味灌进他的衣领“能者多劳嘛,有的活只能长官做。”


“油腔滑调,越来越懒。”明长官放开自己和秘书的距离,抬头去看挂着的画,色彩明丽,阴暗有致。


“画的还没你好。”会画画但不精通的明大少爷挨着二少爷坐下,柔软的皮沙发明显的凹下去。


明诚想给他挪位置却被按住,面上习以为常,手里仍旧翻看酒店提供的菜单。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吃过正宗的本帮菜了。“吾大哥之美我,私我也。”


这句话一出来明楼绷不住笑了,揽过年轻人的肩膀,用嘴唇短暂得去吻他短促整齐的鬓角。动作自然亲昵,就像每一个亲密无间的少年锦时。然后接过青年手里的薄纸。


他们的此刻是属于彼此的,没有距离,没有伪装,是明楼和明诚,没有其他。


钟表的指针走到了夜里八点十五分。明诚去摸边桌上的电话机,在等待前台接通的时间里,明楼选了,松鼠鳜鱼,扣三丝,蟹粉豆腐,人参鸡汤,醪糟汤圆和清炒时蔬。明诚皱了皱眉,用口型嘀咕了句多了,等到甜美的女声从听筒响起,坐姿峻挺的青年仍旧一项不落的报了所有的菜,还叫了两瓶上海黄酒。


上海黄酒色透明如琥珀,酒味不重,清甜爽口。明诚平时是不喝酒的,然而虽以还乡却近家情更怯。酒,不求醉,不求好喝合口味,但求一解淤积多年的乡愁吧。


房门被叩响三声,顿了顿,相隔15秒,又是三声,明诚看了明楼一眼,起身走过去,拎起放在门侧的箱子,门外清丽软糯的女生响起


“您好,客房服务。”


房门打开,明诚面无表情的对她说,“我们没有要换洗的衣服,麻烦帮忙催下晚餐。”他用余光瞥了眼走廊尽头,穿着黑衣服在那里徘徊的人不知道是日本人还是中国人,眼神是光明正大往这里瞄的。箱子还是安安稳稳的落到夜莺蒙住白布的推车里。


不久折批药就要通过青帮的网,自上海途经香港,辗转内陆。


暖气开的很足,好像外头的寒风是永远刮不进这两个人心里的,明楼换了个放松的姿势靠在沙发背上,手里拿的是白天留下的公文。明诚转去门侧泡一壶红茶,水汽氤氲着,香料的味道缠绕着他的鼻腔。


一会菜到了,等到两个男人慢条斯理的解决掉碗里的,酒还剩各自一杯。电话响起来,明诚没有去接,而是低头看表,响了十五年。东西已经装了船,事成了。还有的就是要明天发出去了。


明诚与明楼碰杯,分享一杯清澈的液体,分享一个心照不宣的微笑。


“那幅画应该换成睡莲,最出名的那幅,这样么,房客才好入眠。”


明楼走进卧房,明诚倒了杯茶摆在床头,从右胸摸出装阿斯匹林的药瓶倒出三粒用手帕垫着摆在茶杯旁边。有条不紊的回应他“那幅画的色调确实安静。”


他们长久的沉浸在这片没有莫奈的安静里。明楼用眼光摩娑着这个出类拔萃的青年男子,自他从兄长的黑匣里打开了自己,把青年推到了他的对面,向他伸出爱欲的透明翅膀,他从未被罪恶感与世俗考验。所有人都有可能站在青年的一侧,为什么他不能做那个采下蔷薇的人?


儿时童话的附带效果是预言和寓言。他给幼年的明台反复讲过一个永不疲惫的熊的故事,与一只熊生活在一起的女孩,偷偷跑进了一个房子,她喝了麦片粥喝了水,还坐着舒服的椅子。就在她要舒服的躺下的时候,小象和她的爸爸妈妈回来了,原来那是别人的家。


女孩跑回她和熊的家里,熊温和的问她要不要来点麦片粥,她哭喊着,我不要麦片粥,我只想喝杯茶,用我自己的杯子,坐在我自己的位子上,用我自己的碗。女孩大哭着,你不许坐我的位子。


熊没有生气,还是很温和的笑“你的椅子太小了,我坐不下。但是你能做我的位子,或者坐在我身上,我喜欢做你的椅子。”


明诚脱掉了衬衣,像鱼一样游到他的身边,他想对他说我可以永远做你的椅子。


黑暗和寒冷像茧一样束缚他们,而茧里面是等待长出羽翼的蛹。蛹是沉睡的火种,未成珍珠的沙砾。他们是蚌,在痛苦里把沙砾磨成珍珠,用歌声唤醒火种。


江心浪险鸥偏稳,船里人多客自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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